地方投融资平台的真实哲学

两会召开之际,媒体宣传的热点集中在两点,一是中国经济在全球金融危机中率先复苏,二是中国经济急需改变增长方式。在这两个焦点下,几大媒体最近接连爆出了中国地方投融资平台累计负债高达6万亿的惊人数据。据统计,截至2009年5月末,全国地方政府的负债超过5万亿元;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的估算是,目前我国地方投融资平台负债超过6万亿元,其中地方债务总余额在4万亿元以上,约相当于GDP的16.5%,财政收入的80.2%,地方财政收入的174.6%。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所副所长巴曙松亦认为,2009年地方政府的投融资平台的负债总规模已经超过了地方政府全年的总财政收入。这种高比例、这种天文数字,自然引发了各界对于中国地方债务情况的关注。决策层和监管层开始担心,地方债务问题可能危及中国经济的安全。
地方投融资平台的巨额负债,也在配合宣传前面两个热点问题。一方面,中国经济之所以能够率先实现经济复苏,最主要动力来自投资的巨额增长,而地方投融资平台为此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地方投融资平台存在的巨大风险,使得经济复苏的质量和效益让人充满了担忧。这也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需要有质量和有效益的增长的目标背道而驰。
地方投融资平台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从1万亿的负债猛增到6万亿,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地方政府的无奈。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当中央政府提出来将保增长、保稳定放在首要位置的时候。作为财力极其有限的地方政府,要想跟上中央政府4万亿的经济刺激的步伐,也用巨额的投资来刺激地方经济增长,很缺资金。但一方面,中央政府不允许地方政府出现财政赤字,即使中央政府给地方政府代发了地方债,也是杯水车薪。一方面民间资本、社会资本在金融危机中对充满各种顾虑和担忧,对投资缺乏动力,民间投资活力明显不足。在这种两难局面下,地方政府能够腾挪闪躲的空间极其有限。地方政府在听中央话之上,政绩工程之上的基本原则下,能够想的最好办法就是利用地方投融资平台从银行里忽悠出资金来。这也算是一种典型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当然,地方投融资平台的负债猛增长,背后还隐藏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就是国进民退的力量,政府主导经济从而让政府和政府关联群体获得更多利益的力量。中国实行市场经济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削弱政府在经济中的影响力。通过这么多年的改革,中国的政府的力量在经济领域中逐步削弱。伴随着这种削弱,直接影响到政府和关联群体的切身利益。这次金融危机,为了刺激经济增长,让政府有了这种实施国进民退的机会。从实现政府或者关联群体利益最大化的原则上,地方政府当然也有足够的动力,将更多的投资通过地方投融资平台来实现。地方投融资平台,肯定属于国企,属于政府可以直接控制的对象,从而使得政府和关联群体,有了通过控制更多市场经济资源分配的权利,实现各种利益最大化的机会。
常识告诉我们,政府投融资平台的效率肯定是低下的,肯定要低于民间资本的,导致的银行坏账发生的可能性也会远高于民间资本。可以肯定,在这拨经济刺激过程中,政府投融资平台的最终的坏账不会是一个小数目。很可能让中国银行业重新出现,改革之前极高的不良资产。但是作为地方政府而言,不会在意银行的不良资产负债率高低,他只会追求自己的政绩工程,追求地方政府的利益最大化。因为地方政府明白在中国,是不可能让地方政府破产的。话又说回来,地方政府也是利用地方投融资平台的国有企业来向银行进行贷款的,如果坏账出现,大不了让这些国有企业破产。尽管这种国有企业的负债是一种隐性的地方财政赤字。
那么,最后是谁将为这种地方投融资平台的高负债率、为地方政府的政绩工程买单呢?表面看起来会是银行。但实质上,中国银行业主要是国有银行,当银行的不良资产负债率达到一定的风险区位时,中央政府又会如同上次剥离四大国有银行不良资产的方式来帮助银行剥离不良资产。这种被剥离的不良资产,往往最后又会通过中央政府、央行多印钞票的形式,用通货膨胀的形式,用不能正确反映通货膨胀的CPI指数的形式,让全体中国人民最终来消化,成为利益受损者。当然,这其中,由政府和国有企业主控的各种处理坏账的环节中,会诞生出很多权力寻租的机会,让一部分群体又会再发一次金融危机之财,地方投融资平台高负债之财。